[故事] 房間

《不再約會》是本很不錯的書，推薦大家都可以去看看
以下為try 自己在看書時覺得很不錯的小故事，與大家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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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　From《不再約會》P.110

　　半夢半醒之間，我發現自己置身在一個小房間裡。那不是什麼很特別的房間，除
了有一整面牆佈滿了小型抽屜之外；它們就像是圖書館裡面按字母排列、依作者或主
題分類查詢書籍的索書卡小抽屜一樣，這些檔案抽屜，從地板一直延伸到天花板，左
右兩邊也像是無止境地向外延伸，上面的標籤卻跟圖書館的大為不同。當我走近那面
檔案牆時，第一個吸引我目光的抽屜上寫著「我喜歡過的女孩」，於是我打開了它，
開始快速翻閱那些卡片。很快地，我在震驚中將抽屜關上，因為我發現我認得每一張
卡片上的名字。

　　接著，雖然沒人告訴我，我卻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置身於何處。這個死氣沉沉、充
滿小檔案抽屜的房間，是將我的人生整理成一套粗略目錄的系統。它記下了我每時每
刻的動作舉止，無論大小，而它的詳細程度，是連我的記憶力都無法匹敵的。

　　我滿懷好奇與戰兢，開始隨意地打開各個抽屜，查看裡面的內容。有些內容帶來
喜悅及甜蜜的回憶；其餘則令我羞愧無比、悔恨交加，那感覺無比強烈，我甚至會回
過頭去，探看是否有人窺視。一個標示著「朋友」的抽屜，正好落在抽屜上標示著「
背叛過的朋友」旁邊。

　　檔案抽屜上的標籤五花八門，從平凡無奇到極端詭異都有：「我讀過的書」、「
我說過的謊」、「我給人的安慰」、「我為之捧腹大笑的笑話」。有一些標示準確得
令人感到滑稽，例如「我曾罵過我弟弟的事」；還有一些我看了就笑不出來的標題，
例如「我在氣頭上做過的事」、「在父母面前小聲發牢騷的事」。而我也因這些檔案
的內容大感吃驚，通常這些小抽屜裡的卡片都比我想像得要多，有時候卻又比我希望
的要少。

　　我被過去竟然發光過那麼多事而感到不可思議。我更可能在過去短短的二十年中
，寫下這幾千張、甚至幾百萬張的索書卡嗎？卡片確認了這項事實，因為每張都是我
的字跡，每張都有我的親筆簽名。

　　當我拉開標示為「我聽過的歌曲」那個抽屜時，我才發現，原來這些抽屜的深度
是按照卡片多寡而伸縮的。那個抽屜的卡片塞得很緊，在我看完長約兩三碼的卡片之
後，都還看不到抽屜的盡頭。我趕快把抽屜關上，感到極度羞愧；我倒不是為了那些
音樂的品質而羞愧，而是因為我心知肚明，那一抽屜的卡片，代表了我所耗費的大量
時間。

　　當我看到標明「好色的想法」那個抽屜時，一陣寒意流過我的身體。我只把抽屜
打開一英呎深，因為我不願檢視這個檔案的容量。接著我抽出一張卡片，當我看到卡
片上詳盡的描述時，便不寒而慄。當我想到，連這種時刻都被紀錄下來時，我感到很
難受。

　　突然間我感受到一股野獸般的憤怒。一種想法佔據了我的腦海：「我不准任何人
看這些卡片！我不准任何人進到這個房間來！我必須把這一切毀掉！」於是我瘋狂地
將那整個抽屜拉出來，現在它究竟多深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得把抽屜全都清空
，把卡片全都燒掉。但是正當我拉住抽屜的一端，在地板上猛敲時，竟然敲不出一張
卡片。我急了，開始用力拉扯卡片，可是卻發現那些卡片跟鋼鐵一樣堅硬，根本扯不
斷。

　　極度受挫及無助的我，只好將抽屜歸回原位。我將額頭靠在牆上，發出一道自哀
自憐的長吁。接著我便瞄過「我傳過福音的人」那個抽屜。抽屜上的把手似乎比其他
的抽屜要來得新，好像根本沒打開過一樣。我抓住了把手，接著一個不到三英吋深的
小抽屜就滑落到我手中了；我用一隻手就可以數完盒子裡的卡片。

　　接著我開始哭泣，眼淚奪眶而出。我哭得很厲害，哭到胃痛，全身開始顫動。我
跪倒在地一直哭，因為羞愧而痛哭，為著一切而感到悲痛難忍。那一排排的檔案抽屜
，在我淚眼之前不斷旋轉。「絕對不可以有人知道這房間的存在，我得把它鎖上，把
鑰匙藏起來。」

　　但當我開始擦乾眼淚時，我看到了祂。喔，不，千萬不可以。祂不可以到這裡來
。誰都可以，就是耶穌不可以。

　　我無助地看著祂打開每個檔案抽屜，看著卡片的內容，我幾乎忍受不了，無法注
視祂，看祂的反應。而當我敢直視祂的臉龐時，我卻看到祂表露比我還深的哀 傷。祂
似乎會直覺地打開最不堪的那些抽屜。為什麼祂得看清楚每張卡片呢？

　　最後，祂從房間的那一頭轉過頭來看著我，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憐憫之情。但這樣
的憐憫並沒有讓我感到憤怒。我把頭低了下來，兩手摀住自己的臉，再度開始哭泣。
祂走了過來，用手臂環抱著我。祂大可以對我說很多的，但祂卻一言不發，只是跟我
一起痛哭。

　　接著祂便起身，走回佔滿整面牆的檔案櫃。祂從房間的一端開始，把檔案抽屜一
個個抽出來，在每張卡片上面簽自己的名字。

　　「不！」我大叫一聲衝向祂。當我把卡片從祂手中奪下時，只是 一直喊著「不，
不可以。」祂的名字不應該寫在這些卡片上的。但祂的名字已經寫在上面，深紅色的
字跡活生生的印在上面。耶穌的名字 蓋住了我的名字，那是用祂的鮮血所寫的。

　　祂溫柔地將卡片拿過去，露出了苦笑，並繼續簽著祂的名字。我想我永遠不能瞭
解，祂的速度怎能那麼快，似乎是下一分鐘，我就聽到祂將最後一個抽屜關上，走向
我身邊，祂把手放在我肩上，並說道：「成了。」

　　我站了起來，祂帶我走出房間。房門並沒有上鎖，因為以後還有卡片要歸檔。